日本作家中,懂得外文的,无论诗人或小说家,翻译过外国文学作品的,不稀奇。甚至,应该说很平常。
然而,像村上春树那么喜欢翻译,也实际翻译,还翻译这么多的,我想是稀少的。大胆预测有可能创下翻译作品最多的小说家纪录。
我大略计算了村上春树已出版的作品集,包括长篇、短篇、极短篇、随笔,约有五十四本。还不包括未收入的作品,以及跟他人合写的。如果再加上翻译作品,会是多少本呢?
将来,出版村上春树全集时,要不要收入他的翻译呢?可能费心思。收进去,数量过于庞大;不收入,无法呈现作家的全貌,至少,是缺一大块的破相面容。当然,如果村上能得到诺贝尔奖,或许另当别论。
翻译,费时、劳心,又要负大责任,相对的所得报酬与付出,不成比例。尤其,对身为畅销书作家的村上春树而言,既不必因经济因素,也不用为了搏名声而翻译。是什么原因让村上这么积极翻译呢?
他在《翻译夜话》(2000,文艺春秋)中说:哪里的上空有“翻译之神”一直看着我,感受到自然的恩泽。就精神面而言,或许有这样的感觉也说不定。不过,就现实面而言,小说创作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消耗大量的精神体力,完成之后,必须有一段休养时间,以补充体力,尤其是脑力。靠什么补充呢?就是翻译。
他说,翻译能给他疗愈的感觉。为什么?他说借着翻译,感觉就像偷偷进入作者活着的世界,对作者的想法、感受性等,能产生共鸣,或者感情移入。当然有适合或不适合自己翻译的作家,决定的主要因素不在作家是否杰出,在于对自己是否有所帮助。换句话说,得是能成为自己养分的作品。虽然村上说过翻译对他而言是“游戏”,但也说游戏的同时,“认真”想学点东西。他举例说,瑞蒙.卡佛、楚门.卡波堤、费兹杰罗这些作家之中还躺着我非学习不可的东西。我想把它挖掘出来,成为我的东西。由此看来,翻译对村上而言,既是游戏,也是休养,更是一种学习。
村上为什么能够翻译那么多作品?从作家活动之始,创作与翻译是并行的。1979年6月号《群像》刊登《听风的歌》,获群像新人奖时,村上说接下来可以好好翻译了。二个月后,村上翻译的费兹杰罗的〈哀伤的孔雀〉即登在《カイエ》(kaie)杂志。
1981年开始村上陆续出版翻译作品,到目前为止已出版的有瑞蒙.卡佛(Raymond Carver)、费兹杰罗(Scott Fitzgerald)、楚门.卡波堤(Truman Capote)、杰洛姆.戴维.沙林杰(Jerome David Salinger)……约有六十本(计算时间点不同,或稍有出入)。
最近村上有与好友前东大教授柴田元幸选择“想再看一次”的十部作品,以“村上柴田翻译堂”名称由新潮社发行,预计今年内全部出齐。第一本已于今年四月刊行,村上翻译的是美国南部女作家卡森·麦卡勒斯(Carson McCullers)的《婚礼的成员》(The Member of the wedding);柴田译的是William Saroyan的《My name is Aram》。柴田说:并未考虑领域或整体的平衡。最重要的是两人都喜欢的作品。其中有大家熟知的,也有被忽视的。
瑞蒙·卡佛现在在日本已是美国代表性作家,其实,追本溯源是村上于1983年翻译了他的七篇短篇,登在《海》杂志,日本人才得以认识这位作家。目前村上已翻译了十五本他的作品。
从“村上柴田翻译堂”的发行,看来村上的翻译,不仅不会停止,而且还会加速。这次或许又捧红了哪位“新作家”?在日本。光是翻译,就足以让村上留名了;而台湾出版瑞蒙.卡佛的作品,与村上春树的重视卡佛应非毫无关系吧!
(林水福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