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译研究 | 你知道Jonny Kong和Jimmy Du吗?

朋友看了一本书觉得好,推荐给我。书是台湾版的,题日叫《夏先生的故事》,作者叫徐四金。我看见题目下面有“Die Geschichee Von Herrn Sommer”这样一行德文, 就说:“中国书为什么还要有一个德文名字?” 朋友说:“你以为这是中国书吗? 它是德国人写的。”翻到书里面的介绍一看,原来作者叫Patrick Suskind,音译当为“帕持里克·朱斯金特”。但是“徐四金”这样的译名,叫人如何看得出是外国人? 朋友承认,当他刚拿到这书时,也以为是中国人的作品。

翻译研究 | 你知道Jonny Kong和Jimmy Du吗?

外国人的名字,就应该译得像外国名字。把外国名字改成中国名字,我想在外国人看来一定会觉得十分荒诞。当然,有些外国的汉学家和外交官为了交流的方便,给自己另取一个中国名字,这是例外。这个道理,其实只要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就明白了。据说余光中先生曾说过一个笑话,说孔仲尼其实可以译成Johnny Kong(强尼·孔),杜子美可以译成Jimmy Du(吉米·杜),韩昌黎可以译成CharIie Han(查理·韩)。要是外国人真的这么做了,我们会有什么感想? 我们还认得出自己的老祖宗吗? 在上面的几个译名里面,中国人的姓还是给保留着的。要是像我们译“徐四金”一样,外国人把我们的姓也译成外国姓呢?

在近、现代的中国翻译实践里,许多人有把外国名字译成中国名字的癖好。更有一种恶趣,就是用好字眼来翻译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,用坏字眼来翻译自己厌恶的人的名字(这可能是中国古代“溢法”的流毒,但可怜许多外国人还没有死就已经给“溢”了),比如把Beardsley翻成“琵亚词侣“,把Babbit翻成“白壁德”,把Eliot翻成“爱利恶德”,把Picasso翻成“必枷锁”,把Matisse翻成“马踢死”。之所以说这是一种恶趣,是因为语言是用来交流的,用好的或坏的字眼翻译人名使之进入流通,就等于把自己的好恶强加于人。不愿接受这种暴力的人。必然会另造译名,这就造成了译名的混乱。

最为可笑的是有人在翻译地名等专有名词时,也喜欢用上中国味道的译名,如把举行奥运会的城市亚特兰大译为“饿狼坨”。幸亏这个名字现在已不再流通了,否则运动员知道奥运会举办地是“饿狼坨”,还有几个人敢去?

这种旧译名如今在大陆多数有了新的译法,比如Beardsley现在译成“比亚兹莱”,Babbit译成“白比特”,Eliot译成“艾略特”,Picasso译成“毕加索”,Matisse译成“马蒂斯”。当然,也有例外,有的译名通行太广,也就保留了下来。比如萧伯纳(Bernard Shaw),白壁德也还有人用。

把外国名字译成中国名字的做法,在港台现在还是很有市场,比如把Jameson译成“詹明信”,把Trilling译成“崔陵”。

如果说哪种做法最好,我觉得是大陆现在流行的做法最好,那就是用在译名里不表示什么意思的字, 来翻译外国名字的声音,这样既不牵扯个人的好恶,也不会产生把“徐四金”当成中国人的笑话了。

作者简介:谈瀛洲,本名谈峥,复旦大学外文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知名作家,中澳创意写作中心主任,外国文学研究所所长。主要学术研究方向为英国唯美主义和莎士比亚研究,专著有《莎评简史》,另著有文化散文集《诗意的微醺》、《那充满魅惑力的舞蹈》、《语言本源的守卫者》,历史剧《梁武帝》、《王莽》、《秦始皇》,长篇小说《灵魂的两驾马车》,短篇小说近十篇。

(复旦外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