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国版“姥姥”“外婆”之争:“非法移民”的英文是illegal alien?

在中国,叫“姥姥”还是叫“外婆”,这是一个问题。在美国,该如何称呼“非法移民”也是一个问题。

很多人会说,这怎么还是个问题?“非法移民”的英文不就是“illegal immigrants”吗?可惜,“illegal immigrants”可以作为四六级英语考试的标准答案,但是,在真实的美国社会,这个表述不但不是标准答案,还充满了争议。争议来自语言学界、新闻界以及政界等多个方面。

从语言学角度看,“illegal”作为形容词时,多用来描述一种违法行为或者某种违禁物品(比如illegal immigration/drugs),用在“人”身上不太合适。这个逻辑很简单。官员贪污是违法的,但我们不用“illegal official”描述他们;明星偷税漏税是违法的,但我们不用“illegal celebrity”描述他们。

翻一翻词典,形容词“illegal”用在“人”身上的例子也只有“immigrants(移民)”“alien(外来人)”这两个。

其实,“illegal immigrants”是政治倾向比较明显的一个词。这个词在美国左派和右派那里的待遇是不一样的,左派认为这个词以偏概全,右派坚持认为“illegal”没毛病。

读外媒你会发现,政治立场偏右的美国人除了常用“illegal immigrants”之外,还喜欢用“illegal aliens”。这两个词有啥区别?《纽约时报》说,“illegal aliens”听上去更不善(sinister-sounding)。

品味词语背后的政治立场和感情色彩,是学语言的更高一层境界。

有人可能会说,左派又在搞“政治正确”。但是,文刀君想提醒的是,我们看待美国移民问题,不能带着中国思维去解读。简单粗暴地把问题归咎于“政治正确”可能只是某种情绪的发泄,不利于深入客观地看待问题。

谈到“非法移民”,我们首先要认识到,美国自诞生之日起就是一个移民国家,正是一代一代的移民创造了美国的辉煌。美国真正的土著是谁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。在这样的移民国家,美国人对待移民问题的心态是不一样的,或者说是分裂的。特朗普老说民主党是“非法移民”的祸根,也反映了两党在移民问题上的分歧。具体到“非法移民”这个群体上,右派态度比较激烈,常常把“非法移民”与“犯罪分子”挂钩,左派的态度则比较柔和,希望对“非法移民”区别对待。

非法越境者当然属于“非法移民”,而且构成犯罪,要坐牢交罚款;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合法入境但签证到期滞留美国,也属于“非法移民”,但他们违法却不构成犯罪。只因一次不构成犯罪的违法行为就把这个人定性为“illegal”,左派认为不公平,且一味强调“非法移民”的犯罪潜质太过偏激,有混淆视听的嫌疑。

在美国,还有很多所谓的“sanctuary cities(庇护城市)”,这些城市对“非法移民”的态度比较包容,甚至有点包庇了。还是那句话,我们不能拿中国思维去看美国。美国的联邦制决定了,“中央”未必管的了“地方”。美国联邦移民局要去“庇护城市”执法(确切地说是去抓人),市领导经常不配合甚至抵制。在移民问题上,市长和总统对骂的新闻更是常见诸媒体。特朗普既愤怒又无奈地说,“庇护城市”是犯罪团伙最好的朋友。

在美国,反对“illegal immigrants”这样用词的呼声是很高的,既有政治支持也有文化土壤,我们不能视而不见、听而不闻,更不能简单地将其归结为“政治正确”。

曾获普利策新闻奖的美国记者Jose Antonio Vargas呼吁美国媒体放弃“illegal immigrants”改用“undocumented immigrants”。经过多年的努力,美联社、《赫芬顿邮报》、《洛杉矶时报》、《今日美国》、NBC、ABC等美国媒体都先后放弃使用“illegal immigrants”一词(直接引用他人话语除外),改用“undocumented / unauthorized immigrants”。相比而言,用“undocumented/unauthorized”描述“非法移民”这个群体更准确,立场也更中立。

用词决定态度。美国保守派媒体高频率使用“illegal aliens”一词,其立场已经不言自明了。

“非法移民”的英文名之争,不只是语言问题,它还是美国政治、文化的一个缩影。读外媒,其实是读文化,不关注文化只把外媒当积累单词的工具,岂不小家子气?